盛盈

写文即毕业

随感

看了台北人的最后三篇,突然觉出了一身淋漓的冷汗。戏子,学生,将军。说到底好像就是民国这一出大悲剧留在我们印象里的最鲜明的三个角色。

游园惊梦写一个哑了的戏子,冬夜写一个折了腰的学生,国葬写一个固执地追颂热血的将军。白先勇用的到底是我熟悉的语言,但也不敢说全懂。钱夫人蓝田玉究竟是为什么哑了呢?我没看懂。为生计所迫的五四青年放弃了理想,无奈地退回他们曾想要挣脱的生活中去,这是好懂的。但是最后一篇到底写的是将军还是副官呢?我又没懂。但是那个经历过战火的、对往事无比执着的老兵,反而比安然躺卧着的逝者更令人心酸了。

苏童的文字里充满了语无伦次的急切。那样的急切逼着你,读啊,读下去,看看这个人的命运,看看这群人的命运!但是白先勇不是的,他只是那样安静地说他的故事,说那些落寞时代里散去的往日的流光溢彩。曾经戏台上的热闹,曾经街上喧嚣的学潮,曾经火里来血里去的豪气,一朝散尽,留下来不过一袭陈旧的旗袍,一条伤痕累累的腿,一副沉重的棺。

我似乎一直以来就习惯于依靠这些印象勾画我自己想象中的民国。一边是战火,一边是戏台,中间夹着穿着制服的男学生女学生,举着标幅或沉默或激烈地走过大街小巷。这三种人哪,写下了民国的骨,民国的肉,还有民国的精神。这种传自先秦的道家的精神,打倒,却终无所树立。民国先打倒了一批,然后文革又打倒了一批,于是一切都烟消云散了,我们的废墟上只有欧风美雨。

民国是回不去的了。中国再不会有四书五经启蒙的童子,也就遑论学贯中西的大家;和平年代到来了,高科技战争里不会有人死在真刀真枪下;戏曲没落了,流行乐占领的舞台上,只能偶然地、依稀地听到婉转的戏腔。这三个人的时代啊,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评论
热度(1)
©盛盈 | Powered by LOFTER